一份流傳于國網公司內部的文件,將電網側儲能的路徹底“堵死”了。近日,在國家電網公司內部發布的《關于進一步嚴格控制電網投資的通知》中規定:不得以投資、租賃或合同能源管理等方式開展電網側電化學儲能設施建設。
這是繼在今年上半年工作會上首次明確暫緩電網側大規模儲能建設以來,國家電網公司再次以文件形式正式“叫停”電網側儲能。這意味著,曾在2018年呈現爆發式增長,以206.8MW的新增投運規模占據各類儲能應用之首的電網側儲能,徹底陷入“僵局”。
而隨著國家電網公司的“急剎車”,各大企業的儲能業務也隨之進入“寒冬”。從能見調研的情況看,今年儲能企業業績普遍大幅下滑,部分企業業績甚至出現斷崖式下跌。那么,曾被寄予厚望的電網側儲能,為何會陷入僵局?儲能產業的未來將何去何從?
電網側儲能僵局
電網側儲能之所以會急轉直下,還得從今年4月的輸配電價核定談起。
2019年4月,發改委一份《輸配電定價成本監審辦法(修訂征求意見稿)》在儲能行業掀起了一陣小風暴:抽水蓄能電站與電儲能設施被列入與電網企業輸配電業務無關的費用而被排除在電網輸配電管理之外。
在經過一個月的熱議后,國家發改委于5月底正式印發《輸配電定價成本監審辦法》明確電儲能設施不得計入輸配電價,這意味著輸配電價還不能成為儲能尤其是電網側儲能新的可行商業模式。
眾所周知,之前電網側儲能所采用的是租賃模式,即業主建立儲能電站后,通過容量或電量租賃,由電網公司支付租賃費用。租賃期限則不等,租賃期限結束后,再由業主將資產移交給電網公司。(目前,電網側儲能的業主單位基本都是國網直屬或各省網公司下轄單位)
這一模式的關鍵,是電網公司承擔了兜底的作用。正因如此,電網內部希望將儲能資產歸入輸配資產,通過重新厘定輸配電價來疏導投資收益。
而隨著國家否定了儲能計入輸配電價和租賃制,對于電網公司而言,之前的租賃模式等于犧牲自己的利益來大規模投資電站,這顯然影響電網的積極性。
但另一種觀點認為,電化學儲能不計入輸配電定價成本對我國儲能產業的發展是一大利好。這樣的政策設計可以避免電網企業在儲能發展過程中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有利于儲能價格機制透明化,倒逼形成充分競爭化的市場。
清華大學電機系教授夏清則表示,“在當前儲能降本難度大、產業成長不甚成熟、盈利模式仍不清晰的階段,直接將儲能排除在輸配電管理之外,就好像把嬰兒和洗澡水一起倒掉一樣,未免失之武斷。”
此外,儲能成本的居高不下也是掣肘電網側儲能規?;l展的瓶頸。資料顯示,儲能系統成本從去年十月到現在基本沒有下降,反而隨著安全性手段的提高,成本略有上漲。
全面“尷尬”的儲能產業
實際上,除了電網側,儲能在各個應用領域都不太樂觀。“調頻市場萎縮,用戶側起不來,新能源配套跟不上”一位資深業內人士總結道。
在輔助服務調頻側,市場容量已接近飽和。以廣東火電AGC儲能調頻為例,根據多方資料初步統計,截至2019年4月,廣東區域該類項目至少達到13個。從投資的角度看,若這些項目今年全部投運,廣東AGC儲能調頻市場將接近飽和。
多位業內人士向能見透露,“廣東AGC儲能調頻市場因為‘空間有限、窗口短暫’的時空逼仄特點,給決策者靜觀待變的緩沖期并不多”。
在用戶側,連續兩輪一般工商業電價大幅下降20%,導致峰谷價差套利空間進一步縮小,儲能的商業機會同樣難尋。同樣以廣東地區為例,居民生活電價可自愿選擇執行峰谷電價或階梯電價,但受限于生活用電小,用電習慣彈性小等因素制約,居民戶用儲能不具備大規模推廣條件。
對商業綜合體、CBD、大型酒店等商業用戶而言,珠三角地區除深圳外均執行固定的商業綜合電價,該政策下不存在峰谷價差,儲能峰谷價差套利的基本模式并不存在。
有觀點認為儲能與光伏等新能源相配合,既能平滑系統出力曲線也能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其毫秒級的響應速度、近乎完美的輸出波形等優勢對用戶具有較高吸引力,因此,儲能+新能源的組合成為被業內普遍看好的一個重要的發展方向。
然而,在“新能源+儲能”方面,卻并不如期許的那樣美好,根本原因還是“賬算不過來”。以備受業內關注的新疆光儲示范項目為例,根據新疆光儲政策,是給儲能項目所在光伏電站每年增加100小時優先發電電量,持續五年。
但圍繞100小時優先發電電量,卻有兩種不同的理解。一種解讀是,直接給光伏電站增加100小時發電量,那么100MW的光伏電站收入每年會多300萬-500萬元;另一種是,在原有保障收購小時的基礎上,增加100小時。即由交易電量轉為保障電量,如原本600小時,變為700小時保障量,其余依然為交易電量。這樣這100小時發電量大概每度電會多出幾分到一兩毛的收益,算下來,100MW的光伏電站,每年的收益會增加幾十萬元不等。
顯然,同樣的100小時,兩種方案導致的收益差距甚大?,F在的局面,很可能是按第二種走,收入會有所增加,但力度只能說聊勝于無。
如今,國家電網公司正式發文“叫停”了電網側儲能建設,而儲能其他應用領域也都呈現出諸多弊端,正在經歷“至暗時刻”的儲能產業未來將何去何從?有沒有更有價值的應用模式取而代之?這些都是亟待破解的難題。